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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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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彼時簡昕正操著筆在一張草稿紙上塗塗改改,擡頭便見聞和卿領著一個人進來。

“你不是聽見我未央宮就跑路嗎?怎麽今天又敢過來了?”簡昕一臉驚奇,放下筆起身。

“還不是為了你那點破事兒。”聞和卿面色不虞地往側邊邁出一步:“都怪姓劉的那個跑太快,卡著點就沒影兒了。”

沒了遮擋,簡昕這才看見一直躲在聞和卿身後一身醫女裝扮的錢文靜。

誒?

還未等她開口說話,錢文靜便一把上前緊攥住她的雙手,偷偷在她的手心裏塞進去了一樣東西。

簡昕疑惑地攤開手掌:“這什麽東西?”

聞和卿:“也不是什麽東西,不過是某人慷慨激昂的歷史人物評論文章罷了。”

“臥槽,找著了?”

“被我下面的一個史令撿到的,還好是要回來了。”錢文靜一臉心有餘悸:“下次莫要將這種東西往紙上寫。”

“沒你們不行。”簡昕將紙牢牢捧進懷中:“我當時明明好好塞在衣服裏的,誰知道半路還能丟。”

“下午我把你寫的那本草稿發下去給他們作參考,可能是你的字太有特色了,所以被認出來了。”錢文靜道:“還好那人沒把這張紙往外傳,只是他說想見你一面。”

“不見。”簡昕立馬搖頭:“且不說進不來這後宮,萬一他知曉了是誰寫的這篇文章,把我告到皇帝那怎麽辦?”

錢文靜聞言點頭:“確實風險太大,那我明日先幫你回絕了。”

“你沒跟他們說過那份《歷代文史》是誰寫的吧?”

“沒有,只說了是我的一位同僚所著。”

簡昕松下一口氣:“那便好。”

話間,錢文靜擡眼望見那書籍淩亂的桌面,問道:“你正在修哪本?”

“我準備先試著編一部列傳,但是我的宮女搜集來的史料有限,所以現在只能先修書目。”

“那你不如來史館的文庫找,那裏的書多是歷代典藏的孤本,質量比一些明面印刷出來的書要好很多。”

簡昕皺眉撓頭:“我出不去,皇帝給我禁足了。”

“這簡單。”一旁翹著腿剝花生的聞和卿插嘴:“我今天去打聽了一下,甘泉門口每日未時至酉時把門的正好都是我們學校體院的那幾個,到時候你只要躲過你這院子外面的人就行。”

錢文靜點點頭:“你有辦法嗎?如果需要我們幫忙的話可以說。”

“那倒不用,門口那兩個人只會守正門,我屆時從後面翻出去就行。”

“翻墻?”聞和卿質疑道:“你的腳還沒好全吧?”

簡昕毫不在意地擺手:“沒事,哪有人這麽好運氣能一個月連著大傷兩次的。”

聞和卿當即擺正臉色:“這位病人,作為你的主治醫師我必須嚴肅提醒你,當存在踝關節扭傷病例時,短期內有很大概率會在一模一樣的位置發生二次傷害,這是科學數據統計的結果。”

簡昕反問:“那你說我還能怎麽出去?”

“……”聞和卿沈思了一會兒,道:“你在下面墊個墊子再翻吧。”

“或者要不要在翻越過程中配備一個專業的醫護人員好為你進行最及時的治療?我明天可以隨叫隨到。”

“我合理推測你明天只是想來看我出糗並且將其進行多次藝術加工,傳播出去好大範圍丟我的人。”

“……”

錢文靜望著聞和卿默默開口:“下次還是叫劉叢帶我進來吧,你果然很擅長在嚴肅的氛圍中將話題引入毫無營養的領域。”

“拒絕拉踩謝謝。”聞和卿微笑:“用詼諧的方式表達出嚴肅的主題是一種語言上的藝術。”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只是在浪費寶貴的學術時間。”錢文靜不置可否:“如果你將打嘴炮的精力花在草藥研究上的話,或許有很大機會能登上簡昕正在寫的這本榮譽列傳。”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設想。”聞和卿朝簡昕努努嘴:“記得在目錄裏把我的名字加上去。”

錢文靜扶額:“我的意思是讓你通過自身努力達到社會價值的充分實現,沒有讓你白嫖。”

“都是朋友,客氣什麽。”聞和卿拍拍胸:“你們讓哥名垂千史,哥保你們年過五十。”

錢文靜面無表情:“謹以過去的五十秒再次對您某方面的能力給予肯定,接下來可能要勞煩您收斂一下表達欲,機會難得,我想和簡昕進行一些專業上的探討。”

聞和卿聳聳肩,伸手從桌上撈過一把花生,縮回角落。

“我把你寫那本跟我寫的放在一起比對了一下,體例上是差不多的,就是有幾處邏輯上的分歧。”錢文靜看向簡昕:“我用紅筆做了標記,但是書現在沒在我手上。”

簡昕拉過她坐下:“沒事,你直接說就行,我有印象自己寫了什麽。”

“你那本卷十三的佛學板塊裏,智顗和玄奘的敘述順序和我正好是倒過來的,包括後面也有好幾處的人物都和我的相反。”

簡昕沈思片刻:“我編排的第一順序是看個人貢獻,其次才看出生年代的早晚。”

錢文靜不以為然:“我個人認為依照編年的體例才能更為清晰地羅列出佛學歷來所有經典人物,你的方式有很大概率上會出現統計疏漏。”

“我之前也思考過這個問題,如果說是要編寫一步集成,編年體應當是最合適的。但若只是盤點某家的集大成者,或許我的方式更為適用。”

……

聞和卿在一旁了無生趣地扒拉著桌布上快要疊成小丘的花生瓜子殼,聽著兩人一直聊到天邊最後一絲餘輝銷盡還沒有要結束的意思,耐心告罄地嘆出一口氣。

他將蹺著的腿放下,故意跺出很大一聲動靜,然後又將另一只腳重新盤上。

但對面兩人絲毫沒有註意到他的不耐,繼續湊著腦袋滔滔不絕。

聞和卿:“……”

他曾拜讀過的一篇社會交際學術論文寫道過:一個紳士的男人絕對不可以在兩人女人交談甚歡時冒然出聲,如果暗示也無作用的話,最好的解決方式便是學會忍耐。

在心中默念三遍“我是紳士”後,聞和卿忿然抓起一把瓜子走出門。

“你要走啦?”簡昕聞聲擡頭,問道。

聞和卿皮笑肉不笑:“不,我去你院子裏逛逛。”

“哦,玩得開心。”

如此敷衍地說罷,又和錢文靜重新沈浸於爭論。

見此,聞和卿假笑的臉陡然落下,在兩人看不見的角落豎出一根中指,冷哼一聲大跨步走出殿門。

*

彼時的院子裏,芙秀正提著食盒站在一顆頗為挺直的樹下,仰著頭搜尋著什麽。

許是品因為種特殊,哪怕在現下的寒冬季節,這株樹依然枝繁葉茂,綠葉密匝,怕是只有宮道邊仍開得正盛的梅花方可與之媲美。

聞和卿出來時便見著芙秀一人不知道正在樹下做什麽,想來也沒地方去,於是便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皇後身邊的這位宮女,在這裏幹嘛呢?”

芙秀回頭一見是他,急忙往後撤了一大步,眉頭難以掩飾地皺起:“沒什麽。”

他嘴角和善的微笑僵住:“……這位朋友,我是做過什麽事情討了你的嫌嗎?”

“沒有。”芙秀搖頭,但面上的表情毫無說服力。

回首往昔27載,他自高中起就憑借超優秀外表、超優秀成績和超優秀性格一度被封為校園表白強年度最強上榜王,從中學一路披荊斬棘殺至大學,還從來沒見過有人能當面對他做出如此嫌棄的表情。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註意,今夜我勢必要扭轉形象。

聞和卿長手一伸,拎住了芙秀手中的食盒:“哎呀,你看你這瘦弱的胳膊哪能提起來這麽重的東西呀,我幫你我幫你。”

“不不不不。”芙秀慌忙又後撤一步,將食盒往自己的方向扯。

“哎呀都是朋友,不要客氣嘛。”

“奴婢拎得動,就不勞煩聞太醫了。”

“不麻煩不麻煩。”

“麻煩的麻煩的。”

……

相互拉扯間,芙秀直接松開一只手想去硬掰聞和卿緊握住的手指,聞和卿恰好也想著松手去掰芙秀的手指,結果兩人雙雙沒能抓穩,食盒‘咣嘰’一聲直接摔在了地上,發出一陣接連破碎的悶響。

掉落的盒蓋直直滾出一米遠,裏面的餐盤四分五裂,露出已經混灑在一起慘不忍睹的糟糠,流出的菜湯迅速沾染上了附近的一攤草坪。

芙秀:“……”

聞和卿:“……”

芙秀憋起一口氣,一言難盡地指了指頭頂:“你把他的晚飯弄灑了。”

“誰?”

聞和卿順著她指示的方向擡頭望去,正正對上了一雙隱沒在樹叢間閃著亮光的眼睛。

那人隱蔽地蹲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一手扶著樹幹,一手搭在腰間那把彎刀的刀柄處,嘴角繃成一條直線,眼眸微垂睨著他,

“……”

有,有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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